“爸,往哪边走啊?”郭逸回头,问他身后的父亲郭勇。
郭勇伸长脖子瞧了瞧,说:“左边吧,感觉那地方树不多,应该好走。”
郭逸应了声,准备上山。
郭勇和郭逸父子同属一个名为“秦木”的荒野探险俱乐部成员,郭勇更是该俱乐部的核心元老,向来对荒野探险有着浓厚的兴趣,而在他培养下,现年十七岁的儿子郭逸同样迷恋上了荒野探险,并追随父亲脚步,也加入了秦木俱乐部。
今天他们到来的,是一个叫作长恨岛的地方。由于地理位置偏僻,交通不便,该岛长年处于荒废状态,无人居住,不过两年多以前,当地政府预备将来在岛上开发建设,修筑了一座大桥,从陆地直通长恨岛,这才使得交通便利不少,也吸引了一批观光客。但好景不长,很快,岛上传闻闹鬼,甚至还跟出来段故事,说是古代有个妇人,被丈夫残忍地杀害,抛尸在这一带,怨气极重,所以半夜经常能听到山间有女鬼叫唤。
虽说如此,郭勇却没把这些传闻放在心上,自打他探险以来,去过不少危险古怪的地方,从来没翻过车。丰富的经验,过人的胆识,都令他信心十足。
但与以往不同的是,今天他只和儿子郭逸两人来探险,并无其他俱乐部成员参与。郭逸刚涉足这一领域,经验尚浅,说起来两个人到这种地方,有一定危险性,好在今天只打算踩踩点,不准备深入探索,郭勇想着等采集些信息,做足功课,日后再像模像样地来岛上探一次。
因此当他们踏入这片山林时,郭勇便叮嘱郭逸,今天只是初探,天黑前必须回家。
他们也没带干粮和急救包等探险必备工具,父子俩只各带一瓶水,一把求生刀,郭勇还带了块打火石。
山林间很潮湿,像昨晚刚下过场雨,偶尔有些嗡嗡的虫鸣声从不知何处传来,令郭逸总不自觉地拍打胳膊。
郭逸只穿了件短袖,而且走得很急,好几次差些滑倒。
“小逸,别太急,我说过好多次了,探险跟爬山不一样,得稳着点。”郭勇对郭逸大声说。
“怕什么啊,这边都是树,我又掉不下去。”郭逸回头笑着说。
郭勇摇了摇头,叹口气,他发现郭逸性格真和他完全不同,也可能是还太年轻,没吃过多少苦,做事情总不够稳重,毛毛躁躁的,容易兴奋。
对于荒野探险,毛躁和过度兴奋都是大忌讳,通常会影响客观冷静的判断。
“你真该穿件外套来,这点是常识,以后给我记着。”郭勇又说了郭逸一句。
“哎哟,知道知道了,爸你怎么跟妈一样啰嗦,你不是说今天来踩点嘛,反正天黑前就回家,怕什么啊?”
“话是这么说,可万一发生意外,回不去呢?”郭勇反问。
郭逸听了先一愣,然后笑笑说:“怎么可能!”
“那说不准,来野外探险,任何情况都可能发生,没法预料的。所以你还是小心点,走路时多看看脚下。”
“行,听你的。”
郭勇这么一说,还算起了点效果,郭逸总算放慢步伐,跟郭勇并肩行走。
也是郭逸年轻,毕竟怕死。
“爸,你说这岛叫什么来着?”行走间,郭逸问郭勇。
“长恨岛。”
“听说有点不吉利是吧?”
“嗯,传闻说闹鬼,而且来的人有去无回。”
“那么吓人吗?”
“估计是以讹传讹吧,以前也有些迷信的地方,传得很邪乎,结果我们跑去一探,啥事没有。不过话说回来,该谨慎还是得谨慎,有些东西虽然传的不一定准,但既然能传出来,总有它的道理。”
郭逸暗暗记着。
说话时,两人爬上一处平台,眼见此处地势开阔,脚下全是一块块岩石,大小缝隙无数,结构显得很奇特。
“风景不错啊这里,可惜没带相机。”郭逸感叹一声。
“我听人说,这边石洞很多,甚至还有钟乳石洞,都没什么人来探过,等会我们找找看,如果真发现了,回去跟他们一说,他们肯定感兴趣。”
“既然发现了,我们干嘛不先进去探探啊?”郭逸好奇地问。
郭勇犹豫一下,然后回道:“那不一样,今天我们没准备好,东西没带全,随便冲到洞里去,有风险的。”
“没事,爸你经验丰富,难不倒你的。再说了,这种新的洞,如果先被我们探了,肯定特别有成就感。”
郭逸说的是实话,对于热爱荒野探险的人,如果第一个达成某项成就,会产生强烈的征服感和满足感,这也是探险的源动力之一。
郭勇刚才之所以犹豫,正是想到了这一点。
身为一名资深探险迷,郭勇对于探险的渴望是无穷无尽的,他开始怀疑,如果真到了那一刻,自己能不能把持得住。
沿这山间平台走上好长一段路,父子俩终于爬下平台,回到树木茂盛的山林,此刻他们已绕到山的另一端,高不算太高,但离上山点越来越远,好在郭勇的方向感很强,并且他一直在记路。
透过树林,郭逸望见山下的湖水,从这角度看,湖水显得绿油油的,好像一大片田野。
整座长恨岛,就被湖水环抱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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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不知道,大概是没起名字的野湖吧。”
“哦,感觉湖水脏兮兮的。”
缓了缓,父子俩继续前行。
没走出几步,郭勇忽地一个急停,瞧向左边。他的感觉异常灵敏,当拨开一堆枝叶后,一个不大不小的石洞,展现在他面前。
犹如他先前所料,这一带的山脉果然有石洞,而且这洞一看就没被人探过。
一座新的洞穴!
郭勇心头泛起一阵涟漪,他的直觉告诉他,这座洞的洞口有空气流动,可能洞里空间很大,如果真是座大洞,作为第一个征服的人,成就感不言而喻。
“有座洞啊这里!”郭逸也发现了。
“嗯,这洞挺深的,感觉有搞头。”郭勇随口说了句。
“那还等什么,我们进去吧?”郭逸跃跃欲试。
“不行!”郭勇一口否决。
“为什么啊?”
“我们东西没带全,而且今天说了就是来踩踩点,不能太深入。”
“可这洞的洞口都是树叶,感觉没人进去过,一座新的洞,爸你心不痒啊?”
郭逸猜准了郭勇心思,郭勇此刻确实心痒,正在努力抵抗这座石洞带给他的诱惑。
郭勇探险那么久,经历虽然多姿多彩,但都是和其他经验丰富的同伴一起行动,从没有靠自己的力量征服过什么地方。而眼下正出现了这样一个机会,他们父子俩很可能成为第一组征服这座石洞的人。
探险领域便是如此,第一个完成的人意义是最深远的,后来者即使完成得再出色,不过是在重复他人的步伐。
可另一方面,郭勇也知道,洞穴探索是荒野探险中的高危项目,各种意外防不胜防,何况这座岛本身过于荒僻,他们又没充分准备。
犹豫间,郭勇望了眼郭逸,冷静想了想,他觉得还是不行,只好努力克制住欲望,对郭逸说:“下次吧。”
“下次?下次万一被别人探了怎么办,那多可惜呀,这洞是我们先发现的!”郭逸急不可耐地说。
郭勇承认儿子说的有道理,这种情况不是没发生过。所谓机不可失,时不再来,有些东西错过了可能会落下一辈子遗憾。
“走啊,爸,担心什么呢?你不常跟我说,男人如果没胆量,就是个娘炮吗?”郭逸还在煽风点火。
郭勇渐渐动摇了,也是这座石洞对他的诱惑太大,他感念自己今年五十一岁,往后年纪再大上去,体力慢慢下降,探险可能干不了多久,这次真是证明自己的良好机会。况且作为资深探险迷,他对这石洞本身流露出的渴望也无穷无尽,如果现在回家,他觉得自己肯定几天都睡不着觉。
他看了眼手表,时间显示下午3点43分。
他心想:时候不早了,要不进洞随便看看,然后尽快出来。
“你听着啊,到洞里后,你就跟在我后面,别乱跑,我们呆一会马上出来。”郭勇终于妥协,对郭逸吩咐道。
“好好好,知道了,走吧。”郭逸不耐烦地敷衍道,他觉得郭勇实在有些小题大作,墨墨迹迹的。
临进洞前,郭勇见郭逸一副嬉皮笑脸,不当回事的样子,心里总不踏实,他的脑中瞬间传来一个声音:回去吧,还来得及。
若今天只有他一个人来,那他肯定毫无顾忌,早进洞了,问题是他还带着一个既没多少探险经验,又莽莽撞撞的儿子,万一父子俩真出点什么事,他不敢想往后老婆一个人怎么过下去。
这时,他想到件事,对郭逸说:
“小逸,你给妈妈打个电话,让她知道我们在这里,再告诉她我们晚点回家,不用等我们吃饭了。”
因早上出门匆忙,他没跟老婆陈慧详细说明他们此行的目的地,他又忘把手机放车上了,好在郭逸带着手机,把相关讯息跟陈慧一说,万一他们出事,起码有人知道他们的方位。
“哦,好。”郭逸也觉得郭勇说得有道理,立即拿出手机,结果看了眼手机屏幕,眉头一皱,“不行,这边没信号。”
“没信号?”
“是啊,可能这边太荒了,或者被干扰了吧。”
“那怎么办?”郭勇又动摇了。
“哎哟……没什么好怕的,走吧!”郭逸拼命催促。
郭勇叹口气,毕竟他已答应郭逸,再反悔也不合适了,于是他点点头,父子俩一起步入了石洞。
进洞后,郭勇先让郭逸打开手机的照明功能,充当手电筒,再让郭逸紧跟他身后,不能离他太远。
如郭勇所料,这座石洞特别深,并且足有两米以上高度。两旁和顶部的岩壁非常潮湿,仿佛洞里刚下过场雨,郭勇想不明白水是从哪来的。
郭勇还渐渐发现洞内呈一定坡度,是个上坡,所以走起来比平地更累一些。
往前走一段后,他们感觉洞内越来越宽敞,各种奇形怪状岩石的扎堆,郭逸也是抑制不住兴奋劲,居然大叫起来。
伴随郭逸的一声声叫唤,郭勇慢慢听到一些细微的水滴声,他产生一个想法:洞内应该有水源。
逐渐深入洞内,气温也是越来越低,郭勇借来郭逸手机向上一照,顿见此处洞顶距离他们足有五米以上高度,另外洞顶岩石的形状和颜色都比较奇特,好像一颗颗倒挂的绿色骷髅,狰狞地望着他们。
不知是由于紧张还是气温太低,郭勇忽然觉得全身寒意加重,并产生种不详预感。
他决定再往前走几步,马上回头。
毕竟特地进来一趟,如果就这么回去,不免有些扫兴。
他把郭逸手机拿在手中,认真观察四周景象。
随后,他感觉向上坡度越来越大,越走越吃力,而且两旁岩壁基本都呈绿色,似乎有些绿莹莹的水滴,攀附在岩壁上。
郭勇忽地想起刚才湖上看到的那一大片绿色,难道不是他们眼花或光线照耀,此处的水源真就这颜色?
“爸,地上全是绿水。”郭逸提醒道。
郭勇低头一瞧,确实见有许多绿水,和岩壁上的颜色一致。
“这洞里,绿油油的,好奇怪呀!”郭逸感叹一声,他比刚进洞时要安静不少。
“这水有问题,最好别碰。”郭勇提醒。
“是,我知道。”郭逸回头对郭勇一笑。不知不觉,他又走到郭勇身前。
正当郭逸转身,准备继续向前时,猛然间,他的脚底一空,接着整个人向前倾斜,失去了重心。他万万想不到,他所站的位置,竟是洞内斜坡的最高点,之后一段,是个往下的坡度,他为跟郭勇说话,没注意地形变化 ,所以一个猝不及防,沿斜坡直摔了下去。
见郭逸惊叫着突然摔倒,郭勇立马意识到不对,忙伸手去拉,谁知自己一下踩到块滑石,也跟郭逸一块急往下摔。父子俩便一前一后,沿下坡不断滑落。
混乱中,郭勇一只手抓住郭逸,另一只手拼命搭住旁边岩壁,就在他几乎快稳定重心时,一个大洞赫然显现,原来这是石洞尽头,另一处洞口!
伴随绝望感,父子俩毫无抵抗地掉出洞穴,又遭遇一阵枝叶和岩壁的碰撞,终于落在某处狭小的角落。
等缓过了神,郭勇扶住岩壁,慢慢站起来。他见郭逸就在不远处,离他几步远,他担心郭逸受伤,忙问:“小逸,怎么样,没事吧?”
“擦破了点皮,没多大事,爸,你呢?”郭逸跟郭勇一样,两手扶住岩壁,慢慢起身。
“我也还好。”
互相确认情况后,郭勇开始观察地形。他发现他们目前正处于两面巨大光滑的岩壁缝隙中,缝隙内的一条过道满是枯枝碎叶,非常狭窄,想撑开两手都做不到。抬头的话,可以望见天空,但仅仅是类似一线天那样的石景。
郭勇还看到,那个石洞洞口就在他们正上方,位于左边岩壁的一个凹陷处,距离他们大约五六米,他们就是从那掉落的。如果不是被枝叶遮挡,缝隙内又都是软土的话,这种高度下来,估计受伤不轻。
郭勇暗暗庆幸他和儿子都没受什么伤,但现在有个重大问题:怎么出去?
他先尝试能否通过攀登回到上方洞口,结果只随便一试,他就放弃了。原因是两块巨型岩壁实在太光滑,好像被人工磨过一样,没几处着力点,另外虽说缝隙内很窄,可也不至于能用手脚撑住两面岩壁慢慢往上爬,要再窄一点,这办法倒是有用。
也就是说,他们现在处境很尴尬,似乎被困在了这个岩壁缝隙中,身边又没多少工具可利用。
“爸,怎么出去啊?”郭逸颤巍巍地问。
“这边是不行了,我们多走走看看。”郭勇不想说丧气话打击儿子,随即决定查探下岩隙过道的前后尽头。但过道内没有风,郭勇已经感觉到两处的尽头应该都是死路。
很快,两人最后一丝希望破灭了,前后尽头果然全是光秃秃的岩壁,也都无法攀爬,其实就算能爬,还有一点令郭勇心悸,便是两面岩壁上附满了绿色水迹,和刚才洞内所见的绿水完全一样。
父子俩又悻悻回到原处,一股绝望感油然而生。
出不去了,被困在这边了!郭勇脑海里霎时传来这句话。
此刻郭勇相当后悔没在来时路上用求生刀做标记,一般而言,探险时多做标记是个良好习惯,标记一方面可用来作为返程的记号,另一方面若发生意外,也便于他人救援,可郭勇总在担心郭逸安危,竟把这些全忘了。
郭勇望了眼郭逸,发现郭逸正用手机尝试联络。
“有信号吗?”郭勇焦心地问。
毕竟这算是他们唯一的求救方式了。
郭逸不回答,拿手机试了半天,还重启了几次,最后愁眉苦脸地说:“不行,完全没信号。”
郭勇料到了,再次陷入到绝望之中。
“怎么办啊?”郭逸问。
听儿子问,郭勇尝试使自己冷静,他觉得必须要好好想个办法,如果真被困在这里,他们是支撑不了多久的。
目前来说,唯独一件事值得庆幸,就是郭逸的背包还在,包内有两瓶水,两把求生刀,一块打火石。
郭逸急得直冒冷汗,拿出一瓶水大口大口喝,郭勇见了忙劝止说:“等等,水慢点喝,别一口气喝完。”
郭逸盯着郭勇,一下还不理解,这瓶矿泉水剩下一半,此刻郭逸又是紧张,又是口渴,感觉只喝一半根本不解渴。
“爸跟你说,我们现在被困在这了,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出去,身边没东西吃,水也只有两瓶,所以得省着点喝,明白么?”
郭逸低下头,他才意识到这个问题。
“你忍不住的时候,就喝一小口,尽量用倒的。”郭勇继续说。
“知道了。”郭逸回应。
随后,郭勇拿出把求生刀,捅了捅两旁岩壁,他发现此处岩壁相当坚固,感觉已经积淀了长久的岁月。
他再次望望呈一条线的天空,现在临近傍晚,天色渐渐阴沉,两旁紧贴的岩壁给了他一种厚重的压迫感和窒息感,令他觉得呼吸困难。
郭勇很清楚,目前没人知道他们在这,并且奇怪到连求生电话都打不出去,所以不会有人来搭救,他们只得靠自己。
这时,郭逸像发现了什么似的叫了郭勇一声,郭勇才见郭逸独自跑前面去了。
郭勇快速来到郭逸身后,看他正趴在地上,眼望着岩壁和地面交接处的一个石坑。石坑很小,勉强只能让一个人爬进去,坑口有许多苔藓,坑内则是一滩绿水。
又是这种绿水。郭勇想道。
“爸,你说这会不会是个洞,可以爬出去啊?”郭逸幻想着。
“你别碰这水,我试试。”郭勇边说边从地上找了根长长的树枝,插入水中,试了试水深,又鼓捣了一番。
“不行。”郭勇摇摇头,收回树枝,“是死水,很浅,下面全是石头,出不去。”
“真倒霉。”郭逸抱怨道。
当郭勇丢掉那树枝后,他蓦然发觉,那根树枝上先前插入水中的部分,竟变得有些萎缩,好像遭受了腐蚀似的。
郭勇又望向坑中绿水,迸出一句:“这水真的有问题,是毒水。”
除了坑中的绿水外,两旁岩壁上也几乎附满了绿色水迹,郭勇慎重地提醒郭逸,千万不能触碰岩壁,还要留心脚底有没有水池。
过会,天慢慢黑了,郭勇捡了些树枝,用打火石生出团火,预备今晚就在岩隙中度过。
到晚上,父子俩都是饥肠辘辘,并且气温骤然下降,郭逸来时只穿了件短袖,现在冷得直哆嗦,郭勇只好取下外套给郭逸披上。两人最后商量决定一件外套轮流穿。
郭逸有个习惯,一旦紧张便想喝水,所以即使郭勇叮嘱过,但他仍是很快把他那瓶水给喝完了。反而是郭勇强忍着口渴,到现在还没开自己那瓶水,他打算再分一些给郭逸喝。
深夜,父子俩守在火堆前,在这阴冷的岩隙中,忍受黑暗和饥饿。郭勇可以想象,现在老婆陈慧一定心急如焚,联合秦木俱乐部的一批成员,把所有他们父子常去的地方都寻了个遍,但无论怎么样,也不可能找到这与世隔绝的地方来。
此刻岩隙中静悄悄的,死气沉沉。郭逸虽说又饿又冷,还是忍受不了困意。
“你睡一会吧,我盯着。”郭勇把外套给郭逸披上,说道。
“嗯,等等我换你。”郭逸说。
郭逸干躺倒地,很快打起了呼噜。谁料仅隔片刻,郭勇就听岩隙上方有些幽幽的声音响起,断断续续的,显得很不真实。
听了会,郭勇终于分辨出来,那是一个女人哭声。
好像有个神秘女人,游荡在岩隙的上方,飘来飘去,目视着他们。
女人的哭声也从特别轻微,到渐渐清晰,哭得极为凄惨,且从哭声中,流露出一股积蓄已久的仇怨和极端的憎恨。
不知为何,郭勇觉得岩隙中的气温比刚才低了,他猜或许和这女人哭声有关,他冷得浑身哆嗦,头皮发麻。
郭逸同样察觉到了诡异现象,慢慢爬起身,轻声问:“爸,你听到了没?”
火光中,只见郭勇紧绷着一张脸,点了点头。
惊悚之余,郭勇忽然想起那个山间女鬼的传闻,眼前发生的事,跟传闻内容似乎非常贴合。
说是这地方在古代有个妇人,被丈夫残忍杀害,抛尸荒野,所以半夜偶尔会传出女鬼叫唤。
郭勇向来是个无神论者,对各种迷信事件嗤之以鼻,此时此刻,却感到钻心的惧怕。
其实最关键的,是他们无处可藏,试想若真有女鬼,对他们猛张血口并朝他们扑来,他们只能任凭宰割。
倏地,他们同时听到两旁岩壁发出异响,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快速蠕动。
郭勇忙提起一根燃烧的树枝,照亮岩壁,他这才发现,原来是岩壁上又渗出不少绿水,那些绿水顺着岩壁缓缓流淌,好像人身上的伤口,被切割开来,流出血液。
这番现象,足足持续了约十几分钟,直至女人哭声消失,岩壁上的绿水也停止了。
郭勇丝毫不明白这意味了什么。
此后郭勇父子一夜未合眼,撑到接近天亮,才各自小睡了一会。
太阳升起后,郭勇简单巡视一番,发觉昨晚一切都是真的,两旁的岩壁莫名渗出大量绿色毒水,原本一些只有水迹的地方,正不断流落水滴。
郭勇明白,如果每晚岩壁上的毒水都以此速度增长的话,不出三个晚上,他们必会沾到毒水,后果不堪设想。
面对这种奇特现象,郭勇忽然觉得以往他所掌握的探险常识完全无用,他不知道该怎么解释。此刻他只觉得自己异常渺小,能做的事太有限。
今日的阳光尤其热烈,中午时分,郭勇父子已经快把最后一瓶水喝完了,但因为太久没吃东西,都有点头晕眼花。
郭勇很清楚,如果继续下去,他们不是被毒水毒死,就是渴死饿死,可他绞尽脑汁也想不出任何脱身的办法。
整条岩隙,他们已来来回回巡视数次,依然没发现任何破绽。手机仍不能使用,岩壁也不能攀爬,还要提防随处可见的毒水。眼前的种种困难,把他们逼到了绝路。
夜里,最后一口水被郭逸喝尽,他沮丧地望着郭勇,问:“爸,我们会死在这吧?”
郭勇眼中泛泪,倒不是因为面临死亡,而是想到儿子年纪轻轻,人生才刚迈开步伐便要终止,以及陈慧将承受的巨大伤痛,都令他心如刀绞。
半夜,父子俩迷迷糊糊的,又听到了女人哭声。
接着跟昨晚如出一辙,岩壁产生异响,大量毒水不断从岩壁内渗出,甚至已经流落到了岩隙过道,沾染到毒水的枝叶瞬间枯萎了。
眼见这一切,父子俩更为绝望,他们知道现在相当于等死,即使今晚勉强熬过,可明晚估计整条过道都会被毒水浸没。
浑浑噩噩间,天又快亮了,郭勇只睡了一小会,结果醒来后,他吓一大跳,因为郭逸不见了!
“小逸!小逸!”郭勇慌忙起身,努力避开脚底的毒水,大声叫唤。
当接近那毒水石坑时,借助微弱光亮,他才看到郭逸趴在石坑前,看似想喝坑中的毒水。
“你干嘛!”郭勇一把将郭逸从石坑边拉开,气冲冲地问。
“爸,你让我喝口水吧,我快渴死了,反正我们也出不去了。”郭逸脸色极度难堪,央求般说道。
“不能喝!你没看那些树枝吗?这是毒水,要人命的!”
“有什么关系?你认清现实吧,我们出不去的。”郭逸说着仰躺倒地,用手捂住半张脸,两行泪水,从他眼角滑落下来。
郭勇看得出来,郭逸已经放弃了,不要说郭逸,其实连他自己也快放弃了。
荒山野岭的一个小缝隙中,别说没人知道他们来这,即便有人知道,在不明确具体方位的情形下,搜救队想救他们出来也需要花费一番功夫,没那么简单。
郭勇拍拍郭逸肩膀,想再好好安慰下儿子,偏偏这时候,他看到石坑中的毒水轻微动了动,有些气泡,从水面冒出来。
他怀疑自己是不是眼花,随即趴倒石坑前,近距离观察。
这下他看清了,虽然动静很小,但石坑中的毒水确实呈现一定流势,不仔细看的话,是绝对无法发现的。如果水在流动,那么只有一种可能,这坑中的不是死水,这也不是一个死坑。
郭勇立即找了根又长又硬的树枝,重新插入水中,一下触碰到了那浅浅的,全是碎石的所谓水底。
先前郭勇认为石坑就这么点大,所以他放弃了。
郭逸见郭勇又在试探石坑,看着似乎发现了什么,他忙爬到郭勇身旁,问:“有什么情况吗?”
郭勇抿嘴不说话,将树枝正对水底碎石,用力捅了几下。
果然,碎石并非石坑真正的底部,而是堵在石坑内的一个横穴入口处,现在被郭勇捅穿后,碎石全都流入横穴,水流速度也急剧加快。
郭勇又惊又喜,再用树枝试探一番,发现这横穴入口可以钻进去,并且通过水流判断,里面应该很深,外加石坑中水平面降低不少,更增添了方便。若这横穴是通向山外的话,顺着水流,应该能游到长恨岛附近的外湖中。
但当郭勇拿出那根枯萎的树枝,瞧了瞧时,又发现事情没那么简单。即使真如他所猜想的那样,横穴内是地下水,直通外湖,可这也是毒水啊!原先他连碰都不敢碰一下,更何况是一头钻进去,想想就觉得毛骨悚然。
郭勇的化学知识很匮乏,他不知道这毒水可以腐蚀到何种程度。
“里边有个洞。”郭勇指了指说。
“能游出去吗?”郭逸立马来精神了。
“坑里是活水,我们离山脚也不高,应该有机会,我猜这水是不是通向外湖的。”
“是吗?不过这个水……”郭逸也想到了他们面临的困难。
“嗯,这水有毒,肯定的。”郭勇叹了口气。
郭勇和郭逸都擅长游泳,甚至对潜水也有一定研究,本来如果是正常的地下水的话,他们有不小的概率能够离开这条岩隙。
可问题又实实在在地摆在他们面前。这水有毒,敢不敢冒险?
郭勇忽然觉得上天好像在捉弄他们,先给他们希望,再把希望残忍地夺走。
但话又说回来,如果放过这一机会的话,他们也难坚持太久,只能在岩隙中静静等死。
郭勇心想,与其是个死,倒不如拼一把,起码还有点机会,总比呆在这里什么都不做强。
郭勇又望了眼身旁满面憔悴,可怜巴巴地盯着石坑的儿子,忽地一个想法,在他脑海中浮现。
“小逸,你过来,听爸跟你说。”郭勇对郭逸招了招手,让他尽量远离那些毒水。
郭逸凑到郭勇身旁,往地上一坐。
“等会呢,我先进水下这个洞里探探,如果真有出口,把我送到外边的话,我马上打电话让人来救你,你觉得怎么样,挺不挺得住?”
郭逸此刻脑中一片迷糊,愣了半天,才听出郭勇话中意思。郭勇明显想独自揽下风险,为他带来存活的机会。
“那不行的!爸你干嘛呀,这是毒水,你不要命了啊?”郭逸大叫。
“我们如果继续留在这边,一样是个死。”郭勇说。
“那我跟你一块进去!”
“你胡说什么呢?”郭勇语气严厉起来,“你跟我情况一样吗?我今年五十一岁,你才多大?万一我们都死了,你妈以后谁照顾?这种事她能接受吗?你好好给我用脑子想想。再说了,你怎么知道我一定会出事?如果我真在洞里面出了事,那结果也是一样,我们父子俩一块完蛋。”
其实郭勇内心想法很简单,他知道全身沾满毒水的后果肯定严重,但不确定严重到什么程度,会不会死,在这横穴能够通向外湖的前提下,假如只被毒水腐蚀成重伤,却保住性命的话,那他就能立即通知救援队前来,这样可以使郭逸毫发无伤地脱离危机。换句话说,即便他沾染毒水最终身亡,只须争取到一定时间,没有马上死亡,一样能通知救援队救出郭逸。
所以这样做是最稳妥,也是最有机会让郭逸安然无恙的。
“但你泡在这种水里,就算不死也够呛啊。”郭逸嚷嚷着说。
“别管那么多了,反正你就给我老老实实呆在这,我出去马上通知人来救你,山上那个洞的方位我记得,也不难找,只要有工具,把你从这救出去很容易。”
郭勇的话如命令一般,不容置疑。郭逸欲哭无泪,不知道该如何反驳。
郭勇立即重回石坑边上,用手指沾了沾坑中的毒水,瞧了瞧,暂时没什么异样。
下定决心后,他又回头叮嘱郭逸:“还有件事你记着,你就算再渴,也不能喝这里边的水,听见了没?”
郭逸僵硬地点点头。
郭勇抬头一望,发现天快亮了,郭逸暂时应该不会有危险,趁现在出去正好。
他用手撑地,摆出姿势,最后他还望了郭逸一眼,说:“那爸先走了。”
下一刻,郭勇深吸口气,瞅准横穴方位,猛扑入水中,当他接近横穴入口时,忽然感觉洞口有股吸力,使他不费吹灰之力地钻了进去。
钻入横穴后,郭勇顿时发现水流湍急,而且似乎在向下行。这一切都符合他的预期,因为如果横穴内的水流是往下走的话,那么说明水洞朝下倾斜,很可能通向外湖,并且可以顺着水势游动,要省不少力气。
只是水洞内漆黑一片,什么都瞧不见,好几次郭勇撞到岩石,一阵疼痛。
他也并无把握说一定能游去外面,万一没找着出口,或出口被堵了,或他一口气没憋住,都将惨死在这洞里。
所以与其说在冒险,不如说是听天由命。
不料仅游了片刻,郭勇便感觉身体沉重,越来越吃力,而且那口气也快憋不住了。他不知是由于太久没吃东西还是沾染毒水的问题,总之比他以往的潜水状态要差不少。
正当他心灰意冷,准备放弃的时候,幽深的黑暗中,突然闪现一个光亮。
出口!
郭勇心底在疯狂呐喊。
于是,他拼命蹬腿,甚至不惜疼痛,用手狠抓洞内岩壁,只为借到力,可以更快游出洞穴。
终于,奇迹来临了,顺着一条两三米高的瀑布,郭勇一下从洞口落到水中,他努力踩水,将头伸出了水面。
在他吸入氧气,望见广袤山林的那一瞬间,他感觉自己仿佛获得了重生,那份愉悦,那份惊奇,都是前所未有的。
此刻他身处长恨岛一带的湖中,成功脱离了那条岩隙,想想这一切真是不可思议,自己居然赌对了,那个横穴果然连接着外湖。
可当郭勇望了眼上方山脉后,逐渐沉静下来,心想现在可不是放松的时候,儿子还被困在山里,必须尽快安排援救。
随即,他又潜入水中,分秒必争般地朝岸边游去,便在这时,他感觉水底似乎有东西。
好奇心下,郭勇深入水底,结果在一片凌乱的水草中,他看到一具硕大无比的女尸,以仰躺的姿势,凝视着他。女尸的脸浮肿得跟气球一样,长发如海藻般轻荡,穿一件破旧的布服,最特别的是,女尸全身皮肤都已严重坏死,还在散发某种绿气。
郭勇吓得两腿发软,呛了一大口水,即刻他头也不回地朝水面游去,他生怕女尸会突然伸长手,把他腿给拽住。
不过这下他终于明白,为何山间会冒出毒水,湖水又是绿色的,原来一切源头,便在水底躺的这具巨型女尸!
卯足全力后,郭勇很快游到了岸边,等上了岸,他一阵虚脱,回想刚才的经历,简直像一场噩梦。
他躺在草中休息片刻,便立马起身,这时候,他感觉全身皮肤瘙痒,他知道肯定是沾染毒水的缘故。
郭勇认为现在没空管这些,于是他发足疾奔,朝停车方向奔去,他的手机就放在车上。
他又摸了摸口袋,幸好车钥匙没掉,应该可以及时通知人来救援。
虽说又饿又累,满身疲倦,郭勇还是以极快速度跑出了山林,但在此过程中,他感觉自己身体越来越不对劲,从最开始的皮肤瘙痒,变成了火辣辣的刺痛,像有无数蚊虫正拼命叮咬他的全身。
他又下意识地瞧瞧自己两条手臂,发现手臂上肌肉呈现出古怪,而且还泛起绿色斑点。
尽管如此,他并没有太惊慌,从钻入毒水那一刻,他已做好为儿子付出生命的准备,事实上,现在结果比他预想的要好太多,起码只是皮肤出了毛病,体内器官一切正常,如果拿自己一点伤势可以换回他和儿子两条命的话,这笔交易实在太值了。
可当他离开山林,顺利找着停靠在湖边的汽车时,他感到皮肤传来一阵更为猛烈的刺痛,与刚才不同的是,现在的痛楚,已攻入他的体内。他知道沾染毒水的后果比他想象中要严重,所幸能马上通知人来救援了。
郭勇顺利用钥匙打开车门,一下翻到手机,他见手机既有电又有信号,不由放宽了心,但就在他准备拨号时,通过面前车内的后视镜,他瞬间看到了自己的脸。
那是一张绿油油,怪物般的脸。脸上的肉,全部都已腐烂,正不断渗出毒水。
接着,是一阵钻心的疼痛,痛得郭勇直接跳出汽车,滚倒在地。
他急忙脱掉上衣,快速爬到湖边,在湖水倒映下,他瞧见的是一个绿色并且腐烂的怪物,全身的每处肌肤都彻底变形,甚至有部分腐肉,开始从他身上脱落。
郭勇惨叫一声,差点昏迷过去。
也不知隔多久,在怎样的状况下,郭勇终于再次振作。即使再痛苦,只要自己还有一口气,就必须得救儿子,儿子还深陷山间。于是,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,拨通了一个电话……
……
四天后,郭勇的葬礼在殡仪馆举行。
葬礼的过程非常平和,来的人也不多,除开郭勇和陈慧的家人外,只有郭勇所属的秦木探险俱乐部的一批核心成员前来吊唁。
陈慧显得较为平静,似乎对这一天早有预感。
而整个葬礼上,身为儿子的郭逸却并未出现。
在郭勇逃出岩隙,不幸死亡的当天,救援队按照郭勇提供的方位,成功把郭逸从岩隙中救出来,还请专家对郭逸进行了心理辅导。可当郭逸回家后,就再没有出现在公众视野内,前去采访的一些新闻媒体,也被陈慧拒之门外。
离开殡仪馆的路上,乔木的心情非常沉重。
他慢步行走,琢磨着一些事。
自打他和师父老秦共同创建秦木俱乐部后,虽说经历过不少磨难,但从未发生过成员死亡事件,何况这次牺牲的还是俱乐部的核心元老,对俱乐部而言是重大损失。
现在老秦处于退休状态,他身为秦木俱乐部会长,所有担子便落到他肩上。
这时,一辆本田SUV车停靠路边,车窗内探出一个脑袋。
“没开车吗?”车内的人问乔木。
此人叫周洋,是秦木俱乐部的副会长,刚和乔木一块参加完了郭勇葬礼。周洋长相斯斯文文,皮肤偏黑,比看上去成熟稳重,现年四十一岁的乔木要年轻几岁,也更开朗一些。
“车今天被我老婆开走了,我打车来的。”乔木回答。
“来,上车,我送你。”
乔木也不客气,直接坐上了周洋的车。
“你看着情绪有点低落啊。”周洋踩下油门,车又行驶起来。
“老郭去世,我这心情能好么?”乔木苦笑一声。
“嗯,刚我们俱乐部那两姑娘,哭得稀里哗啦的。说实话我也难过,但我就不想表现出来。”
周洋说的是实话,整个俱乐部都知道,他和乔木,郭勇的交情是最深的,也是早期探险的黄 角。
“我以前真没想过,你们中有人会出事。”乔木感叹说。
“人算不如天算嘛。哎,对了,老郭的尸体你见着没,听说毁得不成样,死因是什么啊?真被山里面的毒水给毒死的?”
“医院分析过,死因确实是老郭体内器官腐烂引起的。至于尸体么……我昨天和陈慧一起见过,只能说,惨不忍睹!”
“惨到什么程度?”
“身上肉全烂了,还冒绿色的毒水,比被泼硫酸都严重。总之我看一眼就浑身打颤,陈慧当场给晕了。”
“真想不明白,山里怎么会有那种毒水。哦,对了,还有小逸呢,今天怎么没见他,该不是他也沾到毒水了吧?”
不止周洋,其实整个到场的秦木俱乐部成员都对郭逸不出现感到意外。
“小逸应该没沾到毒水,老郭拼了老命跑出去求救,就是为了保他。但今天他没到场确实奇怪,可能身体还不舒服吧,改天我去看看他。”
“嗯,也好。”周洋点点头。
“你们明天出发吧?”乔木忽然想起,周洋以及另外几名俱乐部成员,接下来将有一次筹划已久的探险活动。
“是啊。”
“干嘛明天走呢?老郭才刚去世。”
“我们这次探险,可是准备了快有一个月了,一早定好了日期。我知道你怕我们像老郭那样出事,放心,老郭他是没带装备去探,我们不一样。”周洋说。
“对,千万不能犯老郭那样的错误,一定要小心谨慎。”
“看来这年龄上去,对人还是有点影响,连以前我们的敢死队队长,现在都变胆小了。”周洋拍拍乔木肩膀,打趣地说。其实他也知道,郭勇的死,对乔木触动太大。
“别扯淡了,快跟我说说你们这次探险的目的地,听说是一个什么村?”
“花蛇村。”
“哦,我想起来了,那地方最近挺火的,一些新闻网站都做过专题,说什么一夜间村里人全部失踪,什么当今的第一鬼村,是那个吧?”
“是那个。不过我是不信鬼啊神的,所以这次我们准备破除封建迷信,把那桩失踪案的原因给找出来,顺便告诉世人,花蛇村没那么邪乎,也算一次公益性质的探险吧。”
“那个案子,我记得警察是介入过的,结果一点线索都没有。”
“我跟你说,警察办案,往往是草草了事,解决不了问题。我们不一样,这次我们预备在那至少逗留两三天,把那村子翻个遍,我不信找不到线索。我们最近也在网上频频宣传,许多人等着我们这趟的结果,要还算成功的话,对我们俱乐部的知名度也是一个大大提升。”
“嗯,你办事我向来放心。不过以往我们探的,都是那些荒山野岭,去这种灵异古怪的地方,毕竟没什么经验。”
“慢慢来嘛,总要尝试的。”周洋笑了笑。
“也是,新的领域,新的生机。”乔木同样露出笑容。
“对了,说起花蛇村,你知道么,老郭这次和小逸去的那岛,离花蛇村倒不远,而且据我们了解,那座岛以前不叫长恨岛,有另一个名字。”
“什么名字?”乔木坐直身体。
“是这样,花蛇村附近呢,有座小蛇岛,然后一段距离外,还有座大蛇岛,我们查过资料,那座长恨岛,以前就叫大蛇岛!”
“哦?”乔木眉头一皱,不知为何,当听闻此讯息时,他心里猛地一沉。
“巧吧?”周洋笑问。
“是啊,怎么那么巧。”乔木若有所思地说。
他脑中一下浮现很多想法,但怎么都无法把两件事联系起来,但又隐隐觉得不会是单纯的巧合。
停顿片刻,乔木对周洋说:“总之,你们一切小心吧。”
次日清早,周洋带领一支由六人组成的探险队伍,浩浩荡荡地驾车前往花蛇村,临走前,乔木反复叮嘱,若有意外情况,务必马上和他联系。
目送着周洋等人离去的背影,乔木忽然萌生一种感觉,好像这些人再也回不来了。
另一方面,郭逸每天呆在家中,锁紧房门,连母亲陈慧都不见。
陈慧总以为郭逸是由于死里逃生,再加上郭勇身亡,内心极度悲痛和压抑,所以不想见任何人。其实郭逸并非不想见,而是不能见。
因为他的身上,脸上,从他脱离岩隙那天晚上开始,就渐渐产生一道道裂缝,并渗出毒水。
此刻,郭逸坐在镜子前,沮丧地说:
“爸,我对不起你,你走了以后,我实在是没忍住,喝了那坑里的毒水。”
镜子里的郭逸,一张脸已腐烂得面目全非,如石榴一般,肉被分割成了许多碎块。
郭逸试着用手拨弄,竟把一块腐肉从脸上给剥了下来,腐肉上还滴着毒水。
郭逸悲愤交集,猛地一拳打烂了镜子。
当天,趁陈慧不在家的间隙,郭逸留下一张纸条,随即离去。纸条上写着:
妈,我有事外出几天,你多保重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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