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

　　关涛最后确定，果真是那只小鸟在说话。

　　本来，关涛百无聊赖地躺在出租屋的床上扣手机，突然，他听到有人说话，是个女人的声音，还怪好听的，他找遍整个房间，才发觉声音好像是从那只小鸟嘴里发出来的。

　　那是只浑身翠绿的小鸟，个头小巧，也看不出来是什么品种。

　　这只小鸟是关涛下午在河边救下来的。关涛在河边瞎溜达的时候，他突然看见路边草丛里有一只大黑猫，黑猫嘴里衔着只小鸟，估计那只黑猫刚逮到那只小鸟没多久吧，小鸟还在挣扎。

　　关涛对准那只黑猫踢了一脚，黑猫惨叫了一声，小鸟就从嘴里掉出来了。

　　关涛把小鸟捧在手里察看，翅膀流血了，奄奄一息的样子，关涛就捧着小鸟，把小鸟带了回来。

　　奇怪的是，那只黑猫并没有放弃，还远远地跟了关涛一段时间。

　　那是只全身黑幽幽的大猫，瞧关涛的眼神充满了哀怨、愤怒。

　　但关涛怎么会怕一只猫呢，关涛并没有放在心上。

　　回到家里，关涛就打开了一包方便面喂小鸟，他自己不做饭，家里的食物也就是方便面吧，但小鸟不吃方便面，只是喝了两口水，就蜷缩在桌角睡了起来。

　　倒是只挺乖的小鸟，关涛把它带回来，它没有任何抗拒。

　　关涛把那包方便面给自己下了，扣起了手机，就把小鸟忘记了，没想到，这只小鸟居然会说话。

　　小鸟站在床头柜上，翅膀上的血迹已经干涸。小鸟一对黑溜溜的眼睛瞧着关涛。

　　“麻烦你，救救我。”它又说了一遍。

　　关涛是大吃一惊。

　　但他并没有惊慌失措，还是饶有兴趣地瞧着小绿鸟。

　　“你是谁呀？你怎么会说话？”关涛问。

　　“我是东海龙王的小女儿。”小鸟说。

　　关涛嘿嘿笑起来。

　　“真的吗？那你怎么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？”关涛又问。

　　小鸟垂下了头，似乎挺无奈的。

　　“我被人使了魔法。”小鸟说。

　　“那我怎么救你，我可不会魔法呀。”

　　小鸟又昂起头，瞧着关涛。

　　“我教你。”小鸟说。

　　“你教我呀，那倒好，那倒好。”关涛说。

　　小鸟教得倒挺简单的，也就是准备一杯酒，在酒里再放点盐，等到夜里子时的时候，把酒含在嘴里，然后，一下子喷在小鸟身上，小鸟就能恢复人形了。

　　“麻烦您救救我，我一定会报答你。”小鸟说。

　　关涛更有精神了。

　　能见到龙王的女儿就挺有福分的，这龙王的女儿还打算报答他，当然更棒了。

　　“你能怎么报答我呀？”关涛问。

　　“我可以满足你一个愿望。”

　　关涛有些失望。

　　“就只能满足一个愿望呀。”关涛说。

　　小鸟又向他解释。

　　“任何愿望都行，只要我能做得到。”小鸟说。

　　关涛笑了。

　　“什么是你能做到的？”关涛问。

　　“比方说，珠宝。”小鸟说。

　　“珠宝？”

　　“是啊，人间稀有的珠宝，我能送你一件，能够让你变成一个富人。”小鸟说。

　　呵呵，关涛不是富人，这小鸟也能看出来呀。

　　“你随身带了珠宝？”

　　“那倒没有。但我可以从龙宫里拿一件珠宝送给你。”

　　龙宫的珠宝，那一定是人间稀有。

　　关涛想起了另一个问题。

　　虽然，这个问题略微尴尬一点，但利益攸关，关涛还是决定问一问。

　　“我要是帮你恢复了人形，帮你回到了龙宫，我怎么能确定，你不会忘记你的承诺呢？”关涛问。

　　小鸟停顿了一下，才回答关涛。

　　“我可以向龙珠起誓，如果，你能帮我恢复人形，我将尽我所能，帮助你实现一个愿望。”小鸟说。

　　“什么是龙珠？”关涛问。

　　“那是我们龙宫最神圣的器物，凡是向龙珠发过誓言，龙宫的人就算是会丢了性命，也会努力去实现那个的誓言。”小鸟说。

　　关涛有点放心了。

　　“子时是什么时间？”关涛问，他知道这个问题很白痴，他还是问了。

　　小鸟告诉了他。

　　“还得等一个多小时呢，不能现在就开始么？”关涛说，他都有些着急了。

　　“不能。必须得等到子时，酒和盐才能破除施展在我身上的魔法。”小鸟说。

　　“哦，那好吧，那就等吧。”

　　有次聚会剩了半瓶酒，关涛带了回来，另外，关涛虽然不怎么做饭，还是买了袋盐，偶尔他也会给自己下几根面条当成一顿晚饭。

　　他把酒和盐都准备好，都倒在一个杯子里，就等着子时到来。

　　小鸟又蜷缩起身体，合上了眼睛。它说了那么多话，又受了伤，估计是累了。

　　关涛没有打扰它，让小鸟静静地休息。

　　刚到子时，小鸟就苏醒过来。

　　小鸟站起来，拍打了几下翅膀。

　　“可以了。”它对关涛说。

　　关涛也看着手机呢，但他担心手机的时间不准，他打算再多等几分钟，确确实实到子时。

　　小鸟告诉他不用等了。

　　“万一时间不准呢，你不是说必须得等到子时么？要不，就再等几分钟吧。”关涛说。

　　“不用了，我知道，现在已经到子时了。”小鸟说。

　　关涛很想问问，小鸟怎么那么肯定，难道小鸟带着表么，但后来，关涛还是把这个问题咽了回去。

　　小鸟大概有它的办法吧，它毕竟是龙王的小公主。

　　关涛端起杯子，就想实施他的法术，但小鸟阻止了他。

　　“把我放到床上，”小鸟说，“这个地方有点小。”

　　倒也是啊，床头柜是小，突然上面出现一个人，不知道会出现什么状况。

　　关涛捧着小鸟，小心翼翼地放在床中央。

　　他满满地含了一口酒，凑近小鸟，一口酒全喷了出去。

　　他不在乎，酒会弄湿他的床单。

　　实际上，他什么也不在乎。

　　他只是瞪大眼睛，想看清楚究竟会发生什么事。

　　但他根本啥都没看清楚。

　　酒喷上去，小鸟只是抖抖翅膀，什么也没有发生，等了三、四秒钟吧，突然，一团刺眼的白光闪现出来。

　　那白光太刺眼，关涛忍不住眨了一下眼睛，等他再睁大眼睛的时候，床上已经出现了一个赤身露体的女孩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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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二

　　真是完美啊。

　　这女孩漂亮得简直就是完美。

　　皮肤白皙得几乎是给人一种发腻的感觉，一双黑溜溜的大眼睛似乎饱含有无尽的风情，一头的长发呐，黑亮得像绸缎。

　　完全挑不出任何瑕疵。

　　果然不是人间的凡品呀。

　　关涛是完全惊呆了。

　　女孩也大概意识到有什么地方不妥，她拿起关涛的毛毯围在身上。

　　关涛觉得有点对不住，他的毛毯已经有一个多月没洗了，包在这么美丽的尤物身上，毛毯是明显太粗糙、太不般配了。

　　龙公主向关涛笑。

　　“不好意思，你有什么衣服能给我穿么？”龙公主有点娇羞，就像十五六岁的小女孩似的。

　　关涛忙活起来。

　　他找了件自己的衬衣，还有一件女式的牛仔裤，是抛弃他的前女友的，忘记带走了。

　　关涛自觉地背过身。

　　女孩咳嗽两声，关涛才转过去。

　　小女孩还坐在床上，穿着关涛的那件宽大的衬衣，别有一番风味，牛仔裤么，不算太合身吧，也能凑合。

　　女孩朝他笑。

　　“是不是很难看呀？”女孩问他。

　　“不难看，不难看，你穿什么衣服都不会难看。”关涛说。

　　关涛的奉承，女孩还是很受用的。

　　她娇滴滴地撅起了小嘴唇。

　　“可我怎么觉得自己很难看呀，觉得这些衣服好丑好丑。”女孩说。

　　那肯定是没法跟龙宫的华服相比。

　　“不好意思哈，委屈你了。”关涛说。

　　也只能先将就将就啦。

　　女孩动了一下胳膊，她咧了咧嘴。

　　“怎么了？”关涛问。

　　他担心自己的衬衣太粗糙了，女孩白嫩的皮肤受不了。

　　“没什么，受了点小伤。”女孩说。

　　关涛立即关心起女孩。

　　“怎么会受伤呢？”他问。

　　“咳，还不是那只该死的猫咬的。不要紧，没什么大不了的。”

　　关涛这才回忆起来，几分钟前，眼前这个绝色的女孩还只是一只小鸟。

　　“你怎么会被那只黑猫抓住呢？”关涛问。

　　龙公主叹了口气。

　　“我变成了小鸟，没有任何法力了，就跟普通的小鸟一样。”龙公主说。

　　“哦，我明白了。那你现在恢复了人形，是不是你的法力也恢复了？”

　　龙公主惆怅地摇摇头。

　　“没有。我所有的法力都被废了。”龙公主说。

　　关涛也有点惆怅。

　　“怎么会这样呢？”关涛说。

　　龙公主叹了一口气，似乎并不愿多谈。

　　她那柔情似水的眼睛瞧着关涛。

　　“恐怕，还有件事得麻烦你。”她说。

　　赴汤蹈火，关涛也愿意干呀。

　　“什么事？”关涛问。

　　“恐怕还得麻烦你送我去海边。我没有法力了，不能飞行，这儿估计离海还挺远吧，得麻烦你送我过去。”龙公主说。

　　“唔。”关涛说。

　　“你送我到海边，我就能招呼人接我回龙宫。”

　　“唔。”关涛说。

　　“回到龙宫，我就能拿一件珍宝送给你。”

　　“唔。”关涛又说。

　　看到关涛有气无力的样子，龙公主想激励激励关涛。

　　“你想要什么样的珍宝呢？夜明珠怎么样？我可以送你一颗比鸵鸟蛋还大的夜明珠，或者，宝石怎么样？”龙公主说。

　　关涛还是不太感冒的样子。

　　“你想要什么都可以，只要我能办得到，都没问题。”龙公主说。

　　关涛微微一笑。

　　“是不是我想满足什么愿望都可以？”关涛问龙公主。

　　“都可以。只要我能办得到。”龙公主说。

　　关涛又笑了。

　　“我觉得，有一件事，你是能做到的。”关涛说。

　　“什么事？”

　　关涛是欲言又止。

　　龙公主催他。

　　“什么事吗？你说嘛，只要我能办得到，都可以。”龙公主说。

　　“那我就说了啊。”

　　“说。”

　　关涛是一字一顿慢慢说。

　　“呃，我想让你做我老婆。”关涛说。

　　龙公主脸上的笑一下子凝固住了。

　　“什么？”龙公主问。

　　关涛又鼓起勇气，重复了一遍。

　　龙公主不吱声了。

　　“这件事你应该能做得到吧，可以吗？”关涛问。

　　龙公主没有正面回答他。

　　她冰冷的面孔，再没有娇羞的表情。

　　“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呀？”龙公主说。

　　关涛瞧着半躺着尤物。哪怕表情冰冷，那也是尤物啊，人间罕有的尤物。什么样的珍宝能比得上这样的尤物。

　　“因为你太美了，我，呃，我有点爱上你了。”关涛说。

　　被关涛爱上，龙公主没有任何欣喜。她甚至有些后悔，如果，开始就表情严肃一些，关涛大概就不会有这么越格的愿望。但是，卖弄点风骚，是她不自觉养成的习惯，并非是故意对关涛释放的。

　　“可以吗？”关涛又问。

　　龙公主不能说不行。她以龙珠起过誓，她不能撒谎。

　　但她还是想说服关涛。

　　“娶我当老婆，恐怕对你没什么好处。”她冷冷地说。

　　哼，能娶到这样的尤物当老婆，还管什么好处不好处的。

　　关涛开心地微笑着。

　　“没事。”关涛说。

　　龙公主的表情更冰冷了。

　　关涛倒也不是趁人之危的人，如果，第二天不是光棍节，女友抛弃他后，第一个难熬的光棍节，关涛恐怕不会有这样的想法，或者，他即使有这样的想法，也不一定敢说出口。但是，交往五年的女友，因为关涛的贫贱，最终还是抛弃了他，这种痛苦，关涛实际上还一直没有走出来。

　　如果能娶龙公主当老婆，那所有的烦恼都立即烟消云散。

　　那个前女友哪能跟龙公主相提并论呢。

　　所以，关涛就冒昧地说出了他的愿望，并坚持了他的愿望。

　　三

　　关涛想给龙公主买几件合身的衣服。

　　龙公主闷闷不乐的，以关涛的经验，女人在购物的时候大概会心情好一些，另外，这么漂亮的龙公主确实需要两套稍微合身的衣服。

　　他们去了本地最大的超市。

　　开始时，龙公主还对人类这样的超级市场有点兴趣，但没多久，她的兴趣就消失殆尽了，恐怕是，人类的这些低劣的服装太不符合她的审美吧。她只是麻木地跟着关涛一个摊位接一个摊位地转。让她去试衣服时，她就老实地试。

　　一点也不夸张，她似乎穿什么衣服都好看。

　　她也不挑剔。

　　关涛给他买什么都行。

　　不过，关涛还是挺厚道的，他尽可能在自己能力范围之内，给龙公主买了最贵的衣服。

　　换上其中的一套新衣服后，关涛领龙公主去超市旁边的餐馆吃饭。

　　让龙公主点菜，她一点也不客气。

　　她点的全是鱼，别的菜品她不感兴趣。

　　似乎，她好多天没正经吃过东西了，她是胃口大开，食量跟她的外表完全不相匹配。

　　她还喝了一口啤酒，然后，又立即吐出来了。

　　“真难喝呀。”她说。

　　“不会吧，没这么难喝吧。”关涛笑着说，他自己喝了一大口啤酒。

　　龙公主把啤酒远远地推开。

　　她不解释。

　　等龙公主吃饱饭以后，关涛领着她在广场上闲逛。

　　广场上挺热闹的，有跳舞的，有唱歌的，还有几个半大孩子聚在一堆玩滑板。

　　龙公主走到一个地方停下了脚步。

　　那大概是个乞讨的人。

　　是个看不出来岁数的男人，蹲在那儿，垂着头，胡子拉碴的。

　　他穿了一身自行车运动服，面前摆了张白纸，上面写了字。

　　丢了钱包，丢了自行车，丢了手机，回家需要钱，麻烦帮忙，买我的东西。

　　就这么几个字。

　　白纸上面摆了几个小物件，什么手电筒呀，小刀呀，弹弓呀等等。

　　其中有一块石头，龙公主的目光牢牢地锁定在那块石头上。

　　“你喜欢这块石头？”关涛问龙公主。

　　龙公主既不否认也不承认。

　　关涛就把那块石头拿在手里看。

　　“这石头上面好像刻了字，不过，不是汉字。”关涛说。

　　龙公主根本没有凑到近前，就看出来什么。

　　“是藏文。”龙公主说。

　　“藏文？你认识藏文吗？”

　　“懂一点吧。”龙公主说。

　　“这上面刻了什么字？是什么意思？”关涛问。

　　龙公主还是没有凑到近前。

　　“是藏文的六字真言。”龙公主说。

　　“六字什么真言？”关涛又问。

　　龙公主说了一遍。

　　那六字真言是如此有名，连关涛也知道。

　　“哦，是这个意思呀。”关涛说。

　　龙公主还是盯着那块石头看。

　　“你想要这块石头吗？”关涛问龙公主。

　　龙公主仍然既没说要，也没说不要。

　　看来是喜欢的。

　　至少，她没有拒绝。

　　关涛就问那个蹲在地上垂头丧气的骑行人。

　　“这石头怎么卖？”关涛问。

　　那个胡子拉碴的男人没好气地抬头看了看关涛。

　　“两百。”他说。

　　关涛有点惊讶。

　　“什么？就这么一块破石头要两百块钱？”关涛说。

　　男人肯定地点点头。

　　“两百，不能少。”男人生硬地说。

　　关涛有点讨厌他的语气，再说，关涛本来就觉得他是骗人的，穿一身户外衣，说自己丢东西啦，需要帮助呀之类的，用这招骗钱的人多了。

　　关涛想把石头扔回去，但一转身，发现龙公主还恋恋不舍地瞧着那块石头。

　　关涛狠了一下心。

　　“便宜点呗，便宜点我就买了这块石头。”关涛说。

　　关涛本来预计，一百块钱肯定可以买下这块石头。

　　可他错了。

　　那个胡子拉碴的男人摇着头。

　　“两百，一分不少。”那个男人说。

　　关涛急了。

　　“你这个家伙做生意怎么这么死板呀，咋一分钱也不降呀。”关涛说。

　　男人幽幽地瞧了关涛一眼。

　　“没法降。”他说。

　　一块破石头还有什么理由没法降呢。

　　“怎么没法降？”关涛问。

　　男人回答了他。

　　“我回家车费得二百块钱。”男人说，“你买这块石头要二百块钱，我这些东西你全拿走，也还是二百块钱，一分不能少。”

　　关涛瞧了瞧他剩余的物件。

　　那些小玩意儿，关涛都没兴趣。他其实对这块烂石头也没兴趣，只是，龙公主喜欢。

　　最后，还是关涛让步了。

　　“好吧，好吧，二百就二百吧。”关涛说。

　　关涛把石头递给龙公主，但龙公主并不接。

　　“怎么？你不想要么？”关涛问。

　　“放你包里吧。”龙公主只是说。

　　关涛有点明白了。

　　“哦，你是想让我拿着这块石头，让我得到保佑。好吧，好吧，就放我包里吧。”关涛说，关涛把那块石头放进自己的手包里。幸亏，石头不算大，放在包里，只是稍微鼓起来一点。

　　奇怪的是，龙公主离开时，竟然对那个胡子拉碴的男人鞠了个躬，只是，那个男人好像没看到似的，完全没有反应。

　　四

　　和关涛睡在一张床上，龙公主并没有怎么抗拒。

　　当然，她也不欢迎。

　　躺了一会儿，聊了一会儿天，关涛的手就开始不老实了。

　　龙公主也没有如何抗拒，她只是不迎合。

　　关涛的胆子就越来越大了。

　　他现在才知道，为什么古人把男女欢爱说成云雨一番。

　　那真是如坠云里雾里一样啊。

　　太爽了。

　　同样的事，跟龙公主这样的神仙一起做，就是完全不同呀。嘿嘿，那个前女友，关涛已经可以完全抛到脑后了。

　　龙公主倒正常，情绪没有多大波动。

　　她只是似笑非笑的。

　　关涛搂着她，向她倾诉。

　　“我知道，你这样的神仙做我的老婆，肯定是委屈死了。但我会尽我所能对你好，真的，我要尽我所能。”关涛说。

　　他反复向龙公主承诺着。

　　龙公主仍是似笑非笑，不置一言。

　　但关涛睡得并不踏实，做了一大堆乱七八糟的梦，早上醒来时，还是晕晕乎乎的。

　　看见旁边的龙公主时，他就完全清醒过来。

　　他从床上一下子爬起来。

　　“我要工作，我要挣钱。有个这么好的老婆，说什么我也得好好养啊，嘿嘿。”关涛说。

　　龙公主只是浅笑。

　　但关涛的确是这么想的。

　　得好好干活，得好好赚钱。

　　龙公主送关涛出门时，才真正像是一个老婆。

　　关涛觉得，她目送自己出门，甚至还有点舍不得的感觉呢。

　　关涛没有去公司，直接去跑一个大单。

　　这个大单他已经盯了很久了，和对方市场部的副经理也熟络了，那个副经理已经答应关涛，这一批的资料就由关涛的公司来彩印。

　　但是，副经理上面还有个正经理。

　　还得正经理点头。

　　关涛以前还没见过正经理，副经理已经约好了，让他今天一早去找正经理。

　　“别说太多，就按咱们说的报价报。”副经理叮嘱他。

　　关涛明白，这是叮嘱他不要把给副经理回扣的事曝光。

　　“要是他向我要回扣，怎么办？”关涛问副经理。

　　副经理哼了一声。

　　“他不会要的，他是个傻蛋。”副经理说。

　　关涛有些狐疑，傻蛋能当上正经理。

　　但他也不好再问什么。

　　今天要去见这个傻蛋了，关涛还略有点惴惴不安。要知道，他这个月的绩效，就靠这个单子了。

　　这个正经理确实跟平常人不太一样。

　　特别的不苟言笑。

　　关涛忙着掏烟，被他挡住了。

　　“我不抽这个牌子的烟。”经理说。

　　关涛有点窘。

　　可他兜里就揣了这一包档次不算高的烟呀。

　　副经理给他解围。

　　“我们经理只抽一种品牌的外烟。”副经理说。

　　副经理倒揣着一盒那个品牌的烟，马屁精似地给经理点着。

　　经理深深地吸了一口，然后，犀利地瞧着关涛。

　　“你的报价多少？”他问关涛。

　　倒是开门见山呀。

　　关涛本来还想介绍介绍自己公司的情况，还准备得挺充分，得，也略过了。

　　关涛说了报价。

　　经理不容置疑地说了另一个价钱。

　　“我就出这么多钱。不行，就算了。”经理说。

　　这都在副经理的意料之中。

　　副经理提前告诉关涛，经理会砍到什么价格，果然，分毫不差呀。

　　关涛做出为难的样子。

　　“能不能再稍微加点？”关涛问。

　　“不加。一分也不加。”经理说。

　　“呃，这个价格我做不了主，我得跟我老板请示一下。”关涛说。

　　“给你五分钟的时间。”经理说，就继续低头瞧手上的资料。

　　关涛出去晃悠了一下，三分钟后又进来了。

　　“我老板勉强同意了。他主要是想拉住你们这个长期用户，这个价格，呃，这个价格实在是稍微低了一点。”关涛说。

　　经理却不想跟他废话，扭头就吩咐副经理和关涛签合同。

　　副经理和关涛会心地相互看了一眼，一切尽在掌握。

　　但是，马上，发生了一件副经理没有预料到的事情。

　　“高速公路下站口我们要做个户外广告灯箱，我要过去看看，你也跟着一块去吧，给我们再报个价。”经理说。

　　关涛很想告诉经理，他只是做彩印的，不做户外的那种广告灯箱。

　　但副经理对他使眼色。

　　关涛就住嘴了。

　　“去吧，一块去看看。我们也没去那个地方看过，正好，大家一起过去看看。”副经理说。

　　那个户外广告牌的位置倒是极好，在高速路的下站口立着，大概三十米高，的确很显眼。

　　关涛一个劲儿地奉承经理，挑选的这个位置不错。

　　经理稍微对关涛露出点微笑。

　　“这个位置是不错，是挺显眼，我一直盯着呢，前一个广告到期了，我马上就入手了。但灯箱我不打算让那个广告公司做，你看看，那个广告公司做灯箱做得有多差。”经理说。

　　是很差。

　　前一个广告的灯箱还没撤下来，几乎是风雨飘摇，好像马上就要零散似的。

　　“那个广告公司想一条龙服务，灯箱也由他们来做，我没答应他们。如果让你做，你报什么价格？”经理问。

　　对这种广告灯箱，关涛完全没有概念呀。

　　关涛支吾着，瞧着旁边的副经理。但副经理也只是干着急，却没办法告诉关涛。

　　关涛明白副经理的意思，副经理是想让他把灯箱的活儿一块接下来，即使是再转包给别人来做，两人也是有利润的。

　　但经理逼得很急，让关涛马上报个价钱。

　　关涛正在着急，找各种借口搪塞拖延时，他突然看到了那只猫。

　　那只黑猫。

　　那只被关涛踢了一脚，被迫放下龙公主的大黑猫。

　　此刻，那只大黑猫蹲在路基栏杆后面，还是用哀怨、愤怒的眼神儿瞧着关涛。

　　关涛打了一个激灵，忘记了经理和副经理的存在。

　　突然，他听到头顶有阵风声传来，他根本没看，完全是下意识地往旁边打了一个滚儿。

　　五

　　是那个灯箱。

　　快散架的灯箱那个时候终于散架了，一大块铁皮直直地切向地面，如果，关涛不打个滚儿，那块铁皮正好可以把关涛劈成两半。

　　就是那么惊险。

　　关涛坐在地上，懵了挺大一会儿。

　　果敢、有魄力的经理也不果敢了，他的脸都吓白了，而副经理吓得跑了二十几米远，过了一会儿，看彻底安全了，才慢慢走回来。

　　还是果敢的经理最先反应过来。

　　他掏出手机，找到一个号码就开始狂骂，足足骂了十几分钟，他才挂掉电话。

　　他朝关涛俯下身。

　　“你没事吧？”他问关涛。

　　关涛还懵着呢，没有回答他。

　　副经理回答了。

　　“他应该没受伤。我刚才检查过了，他没有哪个地方流血。”副经理说。

　　经理就不再管关涛，他又开始勘察现场。

　　“真险呀。”经理说。

　　副经理赞同经理。

　　“是险，只差一点点就正好劈在小关身上了。”副经理说。

　　经理瞧了一眼坐在地上的关涛。

　　“劈在他身上，那他肯定就玩完了。”经理说。

　　“是，那是一定的。”副经理说。

　　经理拍了拍关涛的肩膀。

　　“小伙子，这个灯箱就由你做了，你可以随便报价。”经理说。

　　关涛倒没什么反应，副经理却有点喜形于色了。

　　“我刚才大骂了一顿那个广告公司，”经理说，“干得啥事呢，这灯箱质量也太差了吧，就差那么一点点呀，就要害死人。”

　　“他们灯箱的质量是太差了。”副经理说。

　　“广告公司的老总听我那么一说，也吓坏了，他向我承诺，今年这个广告牌的租赁费用给我打五折，要不，我才饶不了他呢。”经理说。

　　关涛慢慢恢复了正常。

　　他站起来，裤子上的灰也不排拍掉，就开始东张西望。

　　“小伙子，你看什么呢？”经理问。

　　“我在找一只黑猫。”关涛说。

　　“黑猫？什么样的黑猫？”

　　“一只大黑猫。”关涛说，“这块铁皮掉下来之前，我看见，那只黑猫就躲在那个栏杆后面。”

　　栏杆后面，现在是空无一物。

　　在他们的视野范围以内，他们也没发现那只猫。

　　“你眼花了吧？”副经理问。

　　关涛当然没有眼花。

　　就是从那只大黑猫嘴里救下他的老婆，他怎么会不认识那只大黑猫呢。

　　但现在，黑猫就是消失得无影无踪。

　　也许，干了坏事以后，黑猫就躲起来了？

　　“小关，我们经理已经决定让你接下这个广告灯箱，不砍你的价格。”副经理说，他当然也是说给经理听的，免得经理反悔。

　　但经理那性格怎么会反悔呢。

　　他确认了这事。

　　“你可以随便报价。”他对关涛说。

　　关涛还是不太有所谓，他的注意力在别的地方。

　　副经理提示关涛。

　　“你还不谢谢我们经理。让你随便报价呢。”副经理说。

　　关涛才麻木地道了个谢。

　　关涛简直是丧魂失魄地回了家。他这个状态，龙公主好像也不算多意外。

　　他说起了他遇到的惊险，说起了那只大黑猫。

　　“就是那只大黑猫，我认得清清楚楚。”关涛说。

　　龙公主倒相信关涛。

　　不像经理和副经理，总说关涛是眼花了，哪有什么黑猫呢，反正，他们两个连根猫毛都没有见到。

　　龙公主微皱眉头。

　　“奇怪，那只黑猫怎么一直跟着你呀。”龙公主说。

　　“是啊，是好奇怪。我坐了公共汽车，又换了人家的轿车，但是，到达那个广告牌时，居然还是看到了那只该死的黑猫。”关涛说。

　　龙公主在思考。

　　“你知道，那只黑猫是什么来路吗？”关涛问龙公主。

　　龙公主摇着头。

　　“不清楚。”龙公主说。

　　“那只黑猫差点吃了你，你还不清楚它是怎么回事？你可是龙王的女儿呀，你应该知道的。”关涛说。

　　龙公主继续摇头。

　　“我的功力全没有了，我跟普通的人类没什么区别，我看不出来。”龙公主说。

　　“要是你功力没有消失，你应该能看出来吧？”

　　龙公主点点头。

　　“那应该差不多。”龙公主说。

　　“反正，那只黑猫肯定是有些邪门。我一看见那只黑猫，我的毛孔就竖了起来，我就感觉到有点不对劲儿，那块铁皮掉下来时，我才能下意识地滚到一边。”关涛说。

　　龙公主瞧着关涛。

　　她有不同的看法。

　　“也许，是那只黑猫救了你。”她说。

　　关涛傻了一会儿。

　　“怎么可能呢，那只黑猫瞧我的眼神那么狠毒，我把它到嘴的肉给抢走了，它恨死我了，它怎么会救我？”关涛说。

　　龙公主替他分析。

　　“如果，你没有看见那只黑猫，你就不会那么敏感，你就不会注意到，头顶会落东西，从这个意义上来说，那只黑猫提醒了你。”龙公主说。

　　关涛却不那么以为。

　　“我觉得，就是那只黑猫使了什么坏招，那个灯箱才掉下来。要不然，怎么不早不晚，正好那只黑猫出现时，灯箱才掉下来？”关涛说。

　　龙公主还是有不同意见。但她也不再说什么。

　　她只是委婉地微笑。

　　看见龙公主微笑，关涛就把黑猫抛到九霄云外了。

　　他把龙公主拉到自己怀里，让她坐到自己的腿上，搂紧她。

　　他亲吻着龙公主白嫩的脸颊，忘乎所以。

　　六

　　第二天一早，关涛开始着手研究那个户外灯箱。

　　有机会打电话时，副经理给关涛打来电话，要他一定要重视这事。利润好大呢。

　　“我们那傻蛋经理觉得欠了你一个人情，他想补偿你一下，得好好宰他。”副经理说。

　　“怎么宰？”关涛问副经理，想让他说得更明白一点。

　　“嗨，那个广告公司今年给我们打五折，只要你的利润不超过五折，我想，我们那傻蛋经理都会同意。”副经理说。

　　那可是好大一笔钱呀。

　　关涛对这事也有点热乎了。

　　“我会替你说好话的，不过，嘿嘿。”副经理没往下说了。

　　关涛知道他的意思

　　关涛立即表态。

　　“放心，不会忘了你的好处。”关涛说。

　　副经理嘿嘿笑着，挂了电话。

　　但关涛不认识一个搞这方面的人。

　　他在网上搜索，打了几个电话。

　　他挑了一个似乎实力最强的厂，他打算去考察一下。

　　但，太远了。他倒了地铁，还有几趟公共汽车，才找到那个地方。

　　是在城市的边缘处，挺偏远的。

　　厂的门头也不像网上看得那么气派，不过是一个小作坊的模样。

　　关涛有点后悔。

　　既然要狠宰人家一下，至少，提供的东西质量得说得过去吧，这个网上吹得挺牛的厂家，好像生产不了什么高质量的产品。

　　可是，关涛看不上人家，人家更看不上关涛呢。

　　连个车都没有，就来上门联系业务，一定没什么实力。

　　电话里谦卑的业务员，现实中，却在关涛面前摆起了臭架子。

　　关涛自己就是搞业务的，那种心理他当然门清。

　　“把你们头儿叫来。”关涛大喇喇地说。

　　业务员撇了关涛一眼。

　　“你有什么事，跟我说就行。”他说。

　　关涛微笑。

　　“你又做不了主，跟你说有什么用。”关涛说。

　　那个业务员磨叽了一会儿，才去叫来他们的经理。

　　矮个儿，满脸堆笑。

　　“您有什么事吗？”他问。

　　关涛直奔主题。

　　灯箱他肯定是要做，可以预付资金，价格也没什么特别的要求，不用怎么降，但是，质量必须得过关。

　　“上一次，我们做的灯箱有些部件掉下来了，差点砸到人。所以，我们特别关心质量、安全。”关涛说。

　　矮个儿经理拍着胸脯向他保证。

　　“别光嘴上说，得有实际措施。”关涛说。

　　“你要是不砍我的价格，我用最好的材料，最好的焊接，最牢靠的固定。”经理说。

　　能保证这点，倒也行。

　　关涛又跟他聊了聊细节。

　　然后，他有点坐不住了。

　　“卫生间在哪儿？我想去一下卫生间。”关涛说。

　　出来两个多小时没上过厕所了，确实有点憋。

　　厕所在院子里。

　　“条件不太好。”矮个儿经理有点抱歉地说。

　　现在还管什么条件呀。

　　关涛急急地向外走。

　　厕所在墙边。

　　关涛突然发现，有只大黑猫蹲着离厕所不远的墙头上，黑溜溜的眼睛瞪着他。

　　就是那只大黑猫。

　　关涛能确定。

　　关涛冲进厕所，卸下包袱，赶紧向外走，他要找那只黑猫。

　　还没走出厕所的门，他就听到有点不对劲儿的声音，他紧张起来，拼命向外跑。

　　连滚带爬地向外跑。

　　厕所就在他身后坍塌了。

　　是一辆混凝土搅拌车。

　　搅拌车的车头已经拱到院子里。从墙外路上撞过来，撞塌了整个厕所，然后，车头拱到院子里。

　　厕所的秽物乱流。

　　矮个儿经理去拉还趴在地上的关涛。

　　“你没事吧？”他关切地打量关涛。

　　关涛傻乎乎地慢慢站起来。

　　搅拌车的司机也傻乎乎地下了车。

　　司机的岁数不大，魂儿都吓没有了。

　　经理过去扯住那个司机。

　　“你怎么回事啊？”经理对那个司机连吼带骂。

　　司机迷迷瞪瞪地解释。

　　他为了躲一辆突然拐弯的电瓶车，方向盘失去了控制，才撞到院子里来。

　　“你得赔我钱，你看看，好端端的厕所被撞成什么样子了。”经理冲他吼。

　　司机没什么可说的。

　　经理的手指向关涛。

　　“你还得赔他。”经理说，“知道么，他刚上完厕所，你的车就撞过来了。只差那么一点点，他就被埋在厕所里了。”

　　可关涛根本没兴致搭理他们。

　　七

　　他在找那只黑猫。

　　和上一次一样，黑猫消失得无影无踪，仿佛它从来没有出现过似的。

　　而且，别的人似乎从始至终也没看见什么黑猫。

　　关涛的脑袋晕乎乎的，根本听不进什么道歉呀、赔款啦、广告灯箱打折啊等等这些乱七八糟的事，他只想赶紧回到家，倒在床上，蒙头睡上一会儿。

　　龙公主很贴心，居然学着他之前的样儿，给他下了一碗面条。

　　她叫关涛起来吃饭。

　　老实说，面条的盐放得稍微多一些，有点咸。

　　关涛没有向他的漂亮老婆抱怨。

　　虽然，他完全有理由抱怨，他刚刚死里逃生，他可以要求稍微苛刻一点。

　　但龙公主却追着问。

　　“怎么样？味道怎么样？”龙公主瞪着大眼睛问。

　　关涛只顾点头。

　　“不错，不错。”关涛说。

　　龙公主有些开心。

　　“我第一次做饭，我怕非常难吃呢。”龙公主说。

　　“不难吃，不难吃，非常好，非常好。”关涛一个劲儿夸老婆。

　　为了印证自己的话，关涛把满满一碗面条吃得一滴不剩。

　　吃完面，关涛发觉自己也精神许多，脑袋也开始转圈了。

　　“他妈的，完全是那只黑猫捣的鬼，要不然，车正常走得好好的，怎么会突然撞向墙，撞塌了厕所呢。而我刚好就在上厕所。”关涛说。

　　龙公主安静地听着。

　　“真险啊，就差那么一点点，我要是晚出来半秒钟，我今天恐怕就回不来了。唉。”关涛说。

　　关涛回来还是回不来，龙公主好像不是太有所谓。

　　这不是一个老婆该有的态度。

　　关涛得引导引导她。

　　“你知道什么叫寡妇吗？”关涛问龙公主。

　　龙公主好像是知道。

　　“如果我不是多跨了一步，你今天就是寡妇了。”关涛说。

　　“哦。”龙公主说。

　　龙公主无所谓的态度，让关涛有些泄气。

　　“我知道，让你做我老婆，委屈你了。”关涛说。

　　龙公主只是微微笑了一下，没有接话。

　　“但不管怎么说，我们也做了两天夫妻，我们人类有句话，一日夫妻百日恩。那么，如果我今天死了，你会不会替我哭两声呢？”关涛问龙公主。

　　龙公主漂亮的大眼睛瞧着关涛。

　　“你想让我为你哭吗？”龙公主问。

　　“嗨，不是我想不想，而是，你会为我哭吗？”

　　龙公主却很固执。

　　“你想让我为你哭吗？”她又问。

　　关涛苦笑。

　　“我当然想啊。我爱的老婆为我哭了两声，我就算是死，我也会开心一些。”关涛说。

　　龙公主有些触动。

　　“我会为你哭的。”龙公主说。

　　龙公主倒更像是在向关涛保证。

　　关涛呸呸呸吐了几口。

　　“嗨，还是别谈这倒霉的话题了。这两天已经够倒霉的，两次差点就丢了小命儿，别说那些不愉快的事了，来，咱们还是谈点快乐的事吧。”关涛说。

　　可什么事是快乐的呢？

　　龙公主不知道。

　　关涛朝她笑了，笑得有点邪恶。

　　“来，宝贝儿，坐我腿上吧。”关涛说。

　　情景变换太快，龙公主有点适应不过来。

　　关涛继续邪恶地笑着。

　　“来呀。”关涛催她。

　　龙公主不是太情愿。

　　关涛拉了她一把，她才乖巧地坐在关涛的腿上。

　　关涛忘情地吻着龙公主。

　　换气的时候，他才说了一句话。

　　“这就是最快乐的事呀。”他说。

　　八

　　第三天早上，关涛不打算去上班。

　　这几天太晦气，他打算歇歇，缓缓劲儿。

　　一想到，一整天都可以在床上抱着光溜溜儿的龙公主，他更不想去上班。

　　这一整天呀，关涛就不打算出门，他可以打电话，订大虾和螃蟹，让人家送菜上门，他可以一整天和龙公主美美地吃着，美美地玩着。

　　他给老板发了个短信，说他有事，请假一天。

　　老板很快回了短信。

　　老板拒绝了他的请求。

　　不由分说地拒绝了，没有理由。

　　关涛不放弃。

　　他说，真的有事，没办法，必须得请假一天。

　　关涛不能跟老板说这两天他的遭遇。广告牌的事他不能告诉老板，那是他的私活儿，完全属于他自己的私活儿，所以，两次差点丢了性命的事，他不能告诉老板。

　　老板不太情愿地回了个短信。

　　两个字：好吧。

　　但没过一会儿，老板打过来电话。

　　“你到底有什么事呀，干嘛非要请假？”一上来，老板劈头就问。

　　关涛瞎编了一通。

　　反正，今天就是不能去公司。

　　但关涛的理由，老板根本不同意。

　　“那都是什么破事儿呀。你现在立即来公司，今天有事。”老板说。

　　关涛还是想跟老板磨叽磨叽。

　　“有什么事呀？”他问老板。

　　今天，有重要客户要到访，关涛在公司里酒量最大，他不在，公司的战斗力会急剧下降。

　　关涛没办法了。

　　他毕竟还得挣钱，才买得起大虾和螃蟹。

　　“好吧，好吧，我去，我去，马上走。”关涛说。

　　但关涛今天想腐败一点，他不想坐公汽，他要打车。

　　情绪太紧张了，他不想坐拥挤、烦躁的公共汽车。

　　不过，当你想打出租车时，却不一定能打到出租车。

　　一辆接一辆的车过去了，都不是空车。

　　而且，路口似乎还不是他一个人在等车。

　　后面来了两个男人，他们能看出来，关涛是在等出租车，因此，他们往前走了几步，没站在人行道上，而是站在马路上等车。

　　他们也确实比关涛早打到车。

　　一辆空出租车驶过来了，关涛急着冲那辆空车招手，但是，那两个男人也在朝空车招手，他们虽然来得晚，但他们站在关涛的前面，因此，那辆车在那两个男人面前停住了。

　　关涛也没什么办法。

　　吵吧，没什么可吵的，而且，人家是两个大男人，硬和他们争，也争不过他们。

　　等他们上车走了以后，关涛走到那两个人刚才站的地方。

　　他是害怕再有人来抢先。

　　但关涛很警觉。

　　他一直左顾右看，他总担心有什么不对劲儿的地方。

　　有一瞬间，他突然又看到了那只黑猫。

　　就躲在路边绿化带的矮树丛后面，一双黑幽幽的眼睛诡异地盯着关涛。

　　没有任何犹豫，他向着那只黑猫就冲了过去。

　　别的任何事他都不管不顾，他就是想逮住那只黑猫，让它不再来祸害自己。

　　身后有声巨响，可他连回头都不回头，管他呢，他就是要逮住那只黑猫。

　　可他冲到近前时，那只黑猫不见了踪迹。

　　仿佛人间蒸发似的。

　　关涛围着矮树丛来回找了个遍。

　　仍然没有发现那只黑猫。

　　别的人呢，都拥到刚才关涛站的地方去看热闹。

　　塌陷了。

　　就在关涛站在那儿等车的地方，路上显现出一个大坑，足足有五六米深。

　　如果，关涛不是急着追猫，他正好掉进那个深坑里。

　　关涛并不是很稀奇，这种遭遇他已经碰到过两回了，见怪不怪。他就是想逮住那只黑猫。他又在矮树丛里找了好久，才挤到人群里，用手机对着那个深坑照了一个照片。

　　他把照片发给了他老板。

　　然后，他告诉老板，路面突然出现了塌陷，他差点掉进那个深坑里，差点丢了性命，因此，他今天根本没心思喝酒，他要回家歇歇，压压惊。

　　他是发微信。

　　他没等老板回答，就往家里走了。

　　管他呢，他反正要回家歇歇，平息平息自己的情绪。

　　九

　　关涛的去而又返，让龙公主有些诧异。

　　“他娘的，又是那只黑猫，让路面塌陷了，差点把我埋进去。”关涛嘟嘟囔囔地向龙公主抱怨。

　　龙公主却不置一词。

　　“我看见那只黑猫，我就啥都不管，去撵那只黑猫。奇怪的是，就那么几米远，我跑到以后，那只黑猫就突然不见了，怎么也找不到。那片矮树丛并没有多大呀，我找了几个来回也没找到。”关涛又说。

　　龙公主只是微微笑着。

　　“那黑猫一定有什么神通吧，是吗？”关涛问龙公主。

　　龙公主点点头。

　　“也许吧。”龙公主说。

　　“它一定有神通，要不，它怎么能让路面突然塌陷呢。”关涛说。

　　龙公主默然。

　　关涛有些忧心忡忡。

　　“他娘的，那只黑猫是非要把我置于死地呀，害了我三回，幸亏我命大，要不然我早完蛋了。”关涛说。

　　龙公主没什么表情。

　　“而且，那只黑猫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，它一定还会再来害我。唉，我该怎么办呢？”关涛请教龙公主。

　　龙公主却不吭声。

　　“你也是神仙，求你告诉我，该怎么对付那只黑猫。”关涛说。

　　龙公主还是沉默着。

　　关涛满怀期望地瞧着龙公主。

　　“你一定有办法，求你教教我，该怎么应对那只黑猫。”关涛说。

　　没办法，龙公主只好回答了。

　　“要想对付那只黑猫，得首先弄清楚那只黑猫的底细。然后，再想对策。”龙公主说。

　　说得倒对。

　　“可那只黑猫到底有什么底细呢？”关涛问。

　　龙公主摇着头。

　　“我没有功力了，我确实看不出来，那个黑猫是什么来头。”龙公主说。

　　这么说，就没什么招数能对付那只大黑猫了？

　　就只能束手待毙，等着下一次的厄运降临？

　　关涛沮丧了一会儿。

　　但也就那么一会儿，就仅仅那么一会儿，然后，他的注意力又被龙公主的美貌吸引。

　　在一间私密的小房子里，而龙公主又那么美丽，关涛呢，还可以为所欲为，此刻，什么死亡啊、厄运啦，关涛轻易就抛在脑后。

　　“管它娘的什么黑猫呢。”关涛说。

　　关涛向龙公主扑了过去。

　　龙公主没有躲避，她呆在原处，等着关涛扑过来。

　　欢快过后，关涛又睡了过去。

　　他睡得不太踏实，乱七八糟的梦骚扰着他，突然，他就惊醒过来。

　　他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。

　　龙公主趴在床尾，正拿着一把关涛刮胡子的刀片，对着关涛的脚底板，做着什么。

　　关涛突然醒过来，让龙公主也吓了一跳。

　　她显得惊慌极了。

　　“你在干什么？”关涛问龙公主。

　　她支吾着。

　　关涛的语调发生了变化。

　　“你到底在干什么？”关涛厉声问。

　　她支吾着。

　　关涛的语调发生了变化。

　　“你到底在干什么？”关涛厉声问。

　　龙公主还在支吾着。

　　“呃，没干什么。”龙公主说。

　　显然，说谎并不是龙公主的长项，她的脸都变得羞红了。

　　关涛捧着脚底板看了看，好像也没什么特别的。

　　但显然，龙公主还是有些事瞒着关涛。

　　“你到底在干什么？”关涛问龙公主，语气平和了一些。。

　　龙公主垂着头，不吭声。

　　“你是我的老婆，我以你丈夫的名义，请你告诉我，你刚才在干什么？”关涛又温和地问。

　　龙公主还是垂着头。

　　但关涛一定要搞清楚是怎么回事呀。。

　　“你必须得回答我。”关涛说。

　　看来，敷衍是敷衍不过去了。

　　龙公主怯生生地回答了。

　　“我，呃，我只是想在你脚底板上刮下来一点皮。”龙公主说。

　　关涛有些惊讶。

　　“为什么要刮我脚底板的皮呢？”关涛问。

　　龙公主又是欲言又止的样子。

　　关涛的脸庄重起来。

　　“你对龙珠起过誓，然后，你是我的老婆，我是你老公。你必须得告诉我是怎么回事，不能有半点隐瞒。”关涛说。

　　提到龙珠，龙公主的表情有点变化。

　　“好吧，我都告诉你吧。”龙公主说。

　　关涛等她说下去。

　　“我都告诉你，但你不能生气呀。”龙公主又说，她可怜巴巴的瞧着关涛。

　　她不明白，关涛怎么会真生她的气呢，他爱她还怕来不及呢。

　　但关涛隐藏起他的这份感情，他沉着脸，假装很镇静。

　　“说吧，我不会生气。”关涛说。

　　龙公主还是犹豫了一会儿，才下定决心把一切都告诉关涛。

　　她抬起头，勇敢地盯着关涛的眼睛。

　　“实际上，我不想做你的老婆。”她说。

　　这点，关涛是清楚的。

　　龙公主叹了一口气。

　　“但是，我向龙珠起过誓，我不能违背我的誓言，可是，呃，可是，我心里确实不是很乐意。”龙公主说。

　　龙公主这么纠结，关涛倒没料到。尤其是，他们已经欢爱过那么多次，关涛以为，龙公主会改变一点她的想法。

　　“我的誓言我得遵守，但是，我确实不想再做你老婆了。”龙公主低声说。

　　关涛不吭声。

　　龙公主可怜兮兮地瞧着关涛。

　　“我能怎么办呢？”她说。

　　关涛没接腔，还是等她说下去。

　　“我现在跟普通的人类没什么区别，我什么功力都没有了，在这个陌生的地方，我也没有任何力量可以依靠，我只剩下，我只剩下，唉。”龙公主停住了嘴。

　　关涛却要问下去。

　　“你只剩下什么？”关涛问。

　　“唉，我只剩下知识了。”龙公主说。

　　关涛不太懂。

　　“知识？”关涛问。

　　“是啊，我虽然没有任何法力了，但我学的知识倒都还在我脑海里，没有离我而去，那是我现在仅有的优势。”龙公主说。

　　龙公主停了一会儿没说话。

　　关涛试着启发她。

　　“你是怎么利用你的优势的？”他问龙公主。

　　龙公主的表情有点复杂。

　　但她还是勇敢地说了下去。

　　“那块石头。”她说。

　　“石头？什么石头？”

　　“你买回来的那块石头，在你公文包里的那块石头。”龙公主说。

　　关涛想起来了。

　　要不是龙公主提醒，他几乎都把那事给忘了。

　　“那块石头怎么了？有什么蹊跷吗？”他问。

　　“那是神堆上的石头。”龙公主慢慢说。

　　她本以为关涛会有什么反应，但关涛傻乎乎的，啥反应都没有。

　　“什么是神堆上的石头？”关涛问。

　　龙公主叹了一口气，为了关涛的无知。

　　“那是藏区人们祈祷的石头，都堆在一起，向佛祈祷。”龙公主说。

　　“哦，那又怎么啦？”

　　“神堆上的石头不能被捡走，否则，会给捡石头的人带来巨大的厄运。”

　　关涛有点不以为然。

　　“真的假的呀？”关涛说。

　　龙公主白了关涛一眼。

　　“神堆上的石头不能碰，带在身边，不出三天，小命儿准玩完。这是我们龙宫的一个谚语，连小娃娃都知道。”龙公主说。

　　关涛沉默了一会儿。

　　“那块石头已经在我公文包里放了三天了。”关涛说。

　　龙公主慢慢垂下了头。

　　关涛吁了一口气。

　　“这么说来，这三天我差点小命玩完，全是因为那块石头呀。”关涛说，他有点想明白了。

　　龙公主偷偷瞄了关涛一眼，像个做错事的小孩子。

　　“这么说来，不是那只黑猫要害我，害我的，是那块石头。”关涛又说。

　　龙公主小声说话了。

　　“是。那只黑猫不仅仅没害你，而是救了你。正是那只黑猫的提醒，你才躲过了那些灾祸。”龙公主说。

　　逻辑上倒对。

　　但关涛怎么也不能想象，居然是那只黑猫救了他。

　　“那只黑猫干嘛要救我呢，是我从那只黑猫嘴里抢走了你，它应该恨我才对呀。”关涛说。

　　龙公主叹了口气。

　　“那只黑猫也许不是那只黑猫。”龙公主说。

　　关涛没听明白。

　　“什么意思？”他问。

　　“也许，那只黑猫仅仅是个幻象，提醒你注意，而不是真正的那只黑猫，那只你踢过它一脚的猫。”

　　关涛瞧着龙公主。

　　“谁制造了那个幻象呢？”关涛说。

　　龙公主的头垂得更低了。

　　“那就是我想搞明白的事情，所以，我才想刮点你脚底板上的皮。”龙公主说。

　　关涛糊里糊涂的。

　　龙公主试着给他解释。

　　“连我们龙宫的人，带着神堆的石头，不出三天，小命儿就会完蛋，而你一个普通人，已经三天了，居然还没有丢了性命，到底是怎么回事呢，我害怕了，所以，我想弄清楚情况。”龙公主说。

　　关涛还是不懂。

　　“我想刮你脚底板上一点皮，然后，在太阳底下燃烧，通过阅读燃烧起来的烟，我就能弄明白，你到底有什么福德，能得到这样的护佑。”龙公主说。

　　“我脚底板的皮，能告诉你，我有什么福德？”关涛问，他还是有点不太相信。

　　“是。如果我功力还在，不用这招，握一下你的手，我就能搞清楚你的情况，但现在么，我只能靠这个办法了。”龙公主说。

　　关涛还是将信将疑。

　　“我脚底板上的皮燃烧出来的烟，真会透露出来什么信息？”关涛问。

　　龙公主肯定地点点头。

　　“当然啊。阅读那些烟，能看到你的前世，能知道你做过什么好事，做过什么坏事。”龙公主说。

　　关涛琢磨了一会儿，然后，他向龙公主翘起他的右脚。

　　“刮吧，看看到底是什么原因，我的命才会这么大。”关涛说

　　这有点出乎龙公主的意外。

　　“刮吧，我也想知道原因。”关涛又说。

　　龙公主用刮胡刀片在关涛的脚底板上刮下来一块指甲盖大小的老皮。

　　“怎么点着这块皮呢？”关涛问。这块皮太小了，用火机去点燃，还不太好点呢。

　　但龙公主胸有成竹。

　　她大概早就想好了计划。

　　她学着关涛的样儿，打开了电磁炉，然后，放上去一个小铝锅，等加热到一点程度，她就把那块指甲盖大的皮扔到铝锅里。

　　那块皮开始蜷缩，变黑，慢慢升腾出来一点黑烟，没多大一会儿，黑烟就完全飘散了，而那块皮缩成最小的一团。

　　龙公主关了电磁炉。

　　“你阅读出来什么吗？”关涛用略带戏谑的口气问龙公主。

　　那不过是一团黑烟，而且，时间还那么短。

　　可龙公主肯定地点点头。

　　“那你阅读出来什么？”关涛饶有兴趣地问。

　　龙公主瞧着关涛。

　　“你前世做过一件大善事。”龙公主说。

　　“哦，什么善事呢？”

　　“你在前世发现河水要决堤了，你没有光顾着自己逃命，而是跑到大河下面的村子里做出了警告，你救了全村三百多口人。”龙公主说。

　　龙公主的语气不容置疑，似乎真有那么一回事似的。

　　关涛却不太在意。

　　“前世我就干过这么一件善事呀，嘿嘿，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的。”关涛说。

　　龙公主瞪大了眼睛。

　　“你救了三百多口人呀，这是很大的善事。”龙公主说。

　　就因为这件善事，一直到现在，他关涛还受到保佑呢？

　　关涛难以想象。

　　他突然想起来一件事。

　　“我买那块石头时，你对着那个卖石头的人鞠躬，你为什么要对他鞠躬呢？”关涛问。

　　“那是因为尊敬他。”

　　“尊敬他？”

　　“是啊。那块石头他带在身上那么多天了，他居然没死，只是丢了点钱，他前世一定做过特别大的善事，才有这么大的福德。”龙公主说。

　　关涛燃着一根烟，享受地慢慢吸了一口，然后，又慢慢吐了出来。

　　“你看看地图吧。”关涛对龙公主说。

　　关涛的床头正好贴了一张皱巴巴的全国地图。

　　龙公主不知道关涛是什么意思。

　　“干嘛要看地图呢？”龙公主问。

　　“看看你去哪个海边方便。我明天就送你到海边。”关涛说。

　　龙公主又瞪大了眼睛。

　　“你不让我当你老婆了？”龙公主问。

　　关涛嘿嘿笑了一下。

　　“我不敢呀。”关涛说，“要不然，你明天又运用你的知识，再给我弄块倒霉的石头什么的，那我的小命肯定是保不住了。嘿嘿，我还想多活几年呢。”

　　龙公主垂下了头。

　　“对不起。”龙公主小声说。

　　关涛倒挺爽朗的。

　　“没什么对不起的，我理解你。”关涛说。

　　龙公主抬起头，直愣愣地望着关涛。

　　“你理解我？”龙公主问。

　　“是啊，理解你。我非逼着你做我老婆，你一个弱女子也没什么办法，只好运用点你的知识，好早点摆脱我，嘿嘿，我理解的。”关涛说。

　　龙公主的眼睛有点湿润了。

　　“对不起。”龙公主略带点哭腔，再次向关涛道歉。

　　关涛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，慢慢抽着他的烟。

　　过了一会儿，龙公主又抬起头望着关涛。

　　“我还是继续做你老婆吧。”龙公主说。

　　关涛有点惊讶。

　　“还做我老婆？你不讨厌我了？”关涛说。

　　“我本来就不讨厌你，我只是，呃，只是没那么喜欢你。再说，我向龙珠起过誓，我还是应该完成我的誓言，你的这一辈子我陪着你，做你的老婆。”龙公主说。

　　关涛内心深处当然欣喜若狂，但他不太想表露出来。

　　“陪我过一辈子，唉，那是不是太委屈你了。”关涛说。

　　“没事。”龙公主说。

　　“唉，一辈子的时间很长呀。”关涛又说，他是想先把丑话都说到前面，免得龙公主将来会反悔。

　　龙公主呵呵一笑。

　　“你们人类的一辈子，对我们来说，时间并不长。”龙公主说。

　　“是吗？”

　　龙公主没有多解释。

　　“我现在已经三百多岁了。”龙公主只是说。

　　“那你们的一辈子是多长呢？”

　　“对我们来说，一千岁就是短命。”龙公主说。

　　唉，这么说来，关涛的一辈子是不算什么。陪关涛一小段时间，应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。

　　但关涛还是继续向龙公主泼点冷水。

　　“你跟着我，过完我这一辈子，恐怕会受不少委屈的。我没有钱，就是个打工的，还得租房子住，唉，你会受委屈的。”

　　龙公主有点不屑。

　　“钱不算什么。”龙公主说。

　　“怎么不算什么？”关涛说，天天关涛就操心怎么挣钱，龙公主居然完全不以为然。

　　龙公主俏皮地对关涛眨眨眼睛。

　　“我有知识啊。”她说。

　　“知识？”

　　“是啊，我知道什么东西能给你带来厄运，我当然也就知道，什么东西能带来好运，什么能给你带来财运。巨大的财运。”龙公主说。

　　【完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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